这是一首诗。
夜深阑静,夜凉如水。
道连格雷的画像——致王尔德
作者:倚木
马车是离开的时候了,霍尔华德安静地躺在血泊里
他来不及尖叫,割断的大动脉里冒出泡泡
那丝讥诮和怀疑还凝固在他的皱纹里
痛顺着颅骨裂开,缝隙里留下苍白
我快要死了,被谋杀,这怎么可能?
道连.格雷提着匕首,瘫软在椅子上
双目绽放寒光,这道光来自他心底的恐惧
他开始在地下室里变得茫然,哆嗦不已:罪恶如梦初醒
嘿,我知道你寻找的那个小秘密,和魔鬼的龌龊交易
——我全都知道,用灵魂拯救感官,用感官治疗灵魂。
那瘟疫已进入你的骨血,吞噬良知。如同我在
死寂的空间里痛苦地做完一组鬼脸,在心底
一边亲吻一边嘲笑。亲爱的王尔德,是离开的时候了
我在你的剧本里流泪。我们手拉手在学院派阴冷的清晨
对着城堡发出诅咒,有些时候,你离开。
我目送你策马经过开满罂粟花的庄园。
迷人王子贪婪的乞求得到应允,他永远不老。
在死亡之前保存着与生俱来的惊艳。
画像替他承受岁月的屠戮和罪恶的影子。
鸦片窝在风雨里瓢摇,蝙蝠在夜幕低垂的眼睑下飞翔。
他驼着背,脸色像花粉一样惨白,关闭门窗毁尸灭迹。
嘴唇和手指因为亢奋哆嗦不已,他的王冠上缀满绿宝石和金叶子。
在午夜,他披头散发冲进没有光线的酒吧,邂逅一群
无所适从的扭曲的客人,麻木和空洞漂浮在烟雾里。
他开始嚎叫,眼睛里滚出鲜血和肥蛆,
王尔德,王尔德,你这个杂种,我将赐你一死。
马车是离开的时候了。教堂的钟声和十九世纪的自我欺骗。
无论多恶毒的词汇都不够填满挖苦的坑壑。欲望和行囊手牵手。
光影在喧嚣的聚会后留在贵族的脸上。落寞的格子安静燃烧。
马车在暴风雨里奔跑,你回过头,看见一张白手帕似的狰狞面孔
贴在窗户上。梦见最恶毒的人在扑满霉灰与血迹的角落洒上石灰掩盖罪恶。
他不以为然地扬着眉毛,喃喃自语:再过一些年月,这里将是一片茂盛的花园。
在公爵夫人的聚会上,参议院的胖子带来愚蠢的幽默,
只听见他一个人爽朗的笑声。笑声逐渐干瘪,喧嚣消散,花朵破败。
亨利勋爵的谬论依然在燃烧,吸引每个老女人的耳朵和皱纹。光芒万丈。
小剧院里人声鼎沸,西比尔文的臭烘烘的长裙子,臭烘烘的莎士比亚,低等人臭烘烘的
下流的口哨。道连格雷皱着眉头,回想起你的教导。
在画家馥郁的花园里,那场体面的相遇更像一场预谋,你告诉他:美丽是天才的一种形式
高于天才,因为它不需要任何解释。
是马车离开的时候了。亲爱的王尔德。蒲公英零落在泥泞里。
忍受皇家学院高贵的践踏。很多年后我安静地阅读你唯一的长篇小说,
看见那个魔鬼的便宜货,死在自己的匕首下,在
死之前他说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荒谬。“啊”的一声惨叫。路人的脸色充满鄙夷。
巡警的神色慌张起来。
你开始坚信自己的胡说,穿戴花哨,驾着马车在众目睽睽下奔驰。
忘记回家的路。男同性恋屈辱的爱情在审判下更显猥琐。
天马行空的舞台,亲爱的舞蹈家王尔德,亲爱的王尔德,是离开的时候了。
道连格雷已经回到他的家园。
水手和兔子死在猎手的枪下。你脸色惨白,坐在摇曳的马车里聆听大雨。
车夫抖动缰绳,扬起了皮鞭。他穿着裙子,从蝴蝶翩飞的少年里穿过。
喉咙里喷射出血液,颈子里的大动脉被割断。还有一些细小的呻吟
来无影去无踪。鸡尾酒被灯盏打翻在地,黄昏裂开一个大口子,
鲜血涌上街道。黑暗从天而降,你翕动嘴唇
痛苦地闭上双眼。